胡戈•沃尔夫(Hugo Wolf,以下称沃尔夫)是一位很有意思的作曲家,短暂的一生充满了传奇。很久前我在一本音乐史书中读到了作者对他的评价,是非常短但是却很能让人产生兴趣的一段文字,之后便决心深入了解一下这位不太有名的作曲家,可惜直到最近才开始着手试着把他的故事写一写。为什么花了这么久才开始动笔呢?首先他不是特别的著名,一生基本上都在受更著名的音乐家的影响,看他的生平还要顺手看看影响者们的故事;其次,也因为不是很著名,他的资料稍微有点少,而且也被记录得也有些支离破碎的,整合起来起来有些困难;最后当然是因为缺少提笔的线索,以前写点什么都是有个比较明显的切入点,比如谁起的名字很好玩啊,谁画过的画很有故事啊,谁家的帽子很奇葩啊,切入话题非常自然。这次故事的线索是这个人本身,想写的则是这个人的故事,面对这种车轱辘关系我该如何是好呢?在查阅了工具书《当我们写作时,我们写些什么》之后,我决定无视“一个系列最好有个体面却不明所以的开篇”这条原则,直接开写。
胡戈•沃尔夫于1860年出生于斯洛文尼亚的斯洛文尼亚格拉代茨(Slovenj Gradec)。这个听上去像是复读机念出来一样的名字其实是“斯洛文尼亚小城堡”的意思。这个名字听上去像是复读机念出来一样的城市,在沃尔夫出生之时属于奥地利帝国,而一名奥地利儿童是不可以缺少音乐教育的。沃尔夫在四岁时,做皮革生意的父亲便开始手把手教他钢琴和小提琴,过了几年又教给他许多基础乐理知识。但是与奥地利大多数理性跟风的平民家庭的家长一样,沃尔夫的家长从小培养他对音乐的兴趣仅仅是出于礼貌,并不是真的想把他培养成音乐人才,以后好靠音乐混饭吃。但是令父亲绝望的是,命犯音乐的沃尔夫在上学后慢慢变得只对音乐感兴趣,完全不想走正常的升学之路,前后三次因成绩或态度问题被学校勒令退学。这里为了与性格匹配,我们接下来干脆称少年时期的胡戈•沃尔夫为小狼胡戈好了,因为我实在不喜欢沃尔夫沃尔夫地叫来叫去,一点也不帅气,而且他这种葛脾气也的确配得上自己的姓了吧。在小狼胡戈三次“主动”退学之后,父亲——也就是老狼先生——终于拗不过儿子的执念,花重金将他送入了维也纳音乐学院(Vienna Conservatory, now University of Music and Performing Arts, Vienna)。1875年,老狼赶着驴车驮着四个真皮旅行包送小狼来到大城市维也纳,毛驴的前脚刚迈过学院的铁栅栏大门的时候,传达室的大爷跑出来把他们截了下来,原来是家长不得陪同入内,看着小狼拖着四个大包蹒跚离去的背影,一瞬间老狼的心头竟然也涌起了无限的期许,“若犬子果真能走上正统音乐之路,想必也是极好的也么哥”。
众所周知,维也纳不仅是帝国的首都,更是欧洲的音乐之都,除了能在这里学习之外,更令小狼胡戈开心的是,从此他有了与诸多常驻或来访音乐家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巧的是,就在他入学的当年,德国音乐大师瓦格纳(Richard Wagner)来到维也纳巡演,小狼与许多狂热的粉丝一样,追逐着瓦格纳的马车,几乎跟随大师到其一切所到之处。但他比其他狂热粉丝更狂热的一点是,他拿着自己的作品集,一直站在瓦格纳下榻的酒店大堂里,恳求能得到大师的指点,有一种你不出来我就不走反正我早上吃得多这里也没有后门看谁熬得过谁的壮心。其实我也不知道小狼是从多小开始爱上瓦格纳的,如果是很久以前,那么他到此为止的作品(15岁以前)可能都是仿瓦格纳风格,所以特意拿来请瓦格纳表扬;也有可能他的作品还没有固定风格,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音乐家,这次只是盲目的追星行为,抱着只要是大师就希望能被亲自指点的爱谁谁的心态而来。无论之前是什么情况,实在熬不住了的瓦格纳终于同意看看小狼的作品,然后竟然给出了很高的评价以及莫大的鼓励。同样的,我们也不知道瓦格纳究竟是想要赶快打发走这位行状激进的脑残粉,还是真的对这位音乐学院新生的作品青睐有加,但是来自偶像的肯定对于一位青少年来说意味着什么,根本无须我来赘述。几乎就是从这一刻起,小狼成为了瓦格纳的虔诚信徒,并终其一生尝试贯彻着瓦格纳一派的音乐理念。
瓦格纳有着怎样的音乐理念呢?具体的内容在下一回会讲到,这里只需要知道他是激进派或创新派的代表人物即可,但是这就很不巧地与持有保守理念的维也纳音乐学院产生了冲突。身为瓦格纳信徒的小狼胡戈在仅仅一个学年之后,便对学院的教学内容产生了强烈的不满。他多次表示学校教的作曲方式太过保守,完全不允许学生有任何形式的创新。“先生,这根本不是我所期待的音乐学院好吗”,他在一封信中对课程主管表达了自己的嘲讽,“在这种过时的音乐教育下,我失去的技能比学到的还要多呢。”之后不久,17岁的小狼接到了人生第四次被开除的通知,而在家听到这个消息的老狼先生几乎是崩溃的。
1877年开始,被退学的小狼胡戈先是在家里蹲了七个月,然后强打精神回到维也纳开始以钢琴家教的身份营生,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但好在他始终没有放弃作曲,还是以成为作曲家为人生目标。一年的努力加上鲁莽狂放的性格,小狼的作品赢得了一些有钱人的赏识,也获得了几位固定资助者。他渐渐走出了困扰已久的物质折磨,却再也无法走出精神折磨,因为在之前那段放浪形骸的日子里,他不幸染上了梅毒——一种许多艺术家都得过的、对精神会产生严重影响的、在当时依然没有有效手段治愈的恐怖病症。从17岁被退学后身染梅毒开始,小狼胡戈每两年便会遭遇一次足以导致精神崩溃、至少是有碍心理重建的主要挫折,其它的次要挫折估计只有老狼先生自己才能数得清楚,他对自己的儿子基本已经不抱希望了。
1877年开始,被退学的小狼胡戈先是在家里蹲了七个月,然后强打精神回到维也纳开始以钢琴家教的身份营生,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但好在他始终没有放弃作曲,还是以成为作曲家为人生目标。一年的努力加上鲁莽狂放的性格,小狼的作品赢得了一些有钱人的赏识,也获得了几位固定资助者。他渐渐走出了困扰已久的物质折磨,却再也无法走出精神折磨,因为在之前那段放浪形骸的日子里,他不幸染上了梅毒——一种许多艺术家都得过的、对精神会产生严重影响的、在当时依然没有有效手段治愈的恐怖病症。从17岁被退学后身染梅毒开始,小狼胡戈每两年便会遭遇一次足以导致精神崩溃、至少是有碍心理重建的主要挫折,其它的次要挫折估计只有老狼先生自己才能数得清楚,他对自己的儿子基本已经不抱希望了。
第二次精神挫折发生在1879年,另一位享誉盛名的音乐大师、同时也是瓦格纳死敌的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也来维也纳巡演了,我们无所畏惧的小狼同学故技重施,死乞白赖地找到勃拉姆斯,请他也鉴定一下自己的作品。所以我就觉得一直以来其实小狼是在进行着大师鉴定语的无差别搜集活动,无所谓是谁,也无所谓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只要是公认的大师,就一定要把自己的作品塞到他们嘴里让他们说说味道如何。这次勃拉姆斯倒也没客气,尝过之后吐了一地,好像在吃第一口盐腌鲱鱼罐头,然后表示你这种家伙应该回炉去学习一下最基本的对位法再谈作曲。这一时期的小狼胡戈还没有在音乐界展露头角,他的瓦格纳信徒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曝光,因此勃拉姆斯基本上是没有机会提前注意到这个小人物才对,所以说他可能是真心厌恶这些作品的。
第三次挫折说起来很简单,1881年,交往了三年的初恋女友把他甩了。这种事情的精神打击程度因人而异,对小狼来说无非就是回老家打蔫儿了好几个月什么都没干而已。家中的老狼真的已经不能承受更多了。
这一时期的最后一次挫折发生在1883年,偶像瓦格纳在威尼斯去世,这次暴击真的是比较麻烦了。小狼先是默默写了一首哀歌表达哀思,然后逢人便说“没有了偶像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话。更严重的后果是,没了奋斗方向的小狼几乎放弃了音乐创作,那之后的几年里鲜有新作品问世。
然而人生是充满了戏剧性的。就在瓦格纳去世的这一年里,23岁的小狼胡戈在音乐期刊上的评论文章却突然开始形成流行话题。事实上,他虽然暂停了音乐创作(基本上当时也没有为人熟知的作品),却通过犀利的乐评成功推广了自己的态度,以另一种方式打响了名声。不过他的态度是怎样的呢?经历了上面这样的人生,你还能期待他有怎样的态度呢?梅毒的症状带来的恐惧,勃拉姆斯的否定带来的愤怒,恋人的离去带来的嫉妒,瓦格纳的去世带来的抑郁,这几种主要的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加上他生来狂放不羁的性格,说不定还配上了娴熟的嘲讽技能,最后通过乐评的方式发泄出来,攻击力简直无法估量。很快,树敌无数的他便在圈内有了一个非官方的代号——“野狼”(der wilde Wolf),那接下来我们也跟风改称他为野狼胡戈好了。
这一时期的最后一次挫折发生在1883年,偶像瓦格纳在威尼斯去世,这次暴击真的是比较麻烦了。小狼先是默默写了一首哀歌表达哀思,然后逢人便说“没有了偶像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话。更严重的后果是,没了奋斗方向的小狼几乎放弃了音乐创作,那之后的几年里鲜有新作品问世。
然而人生是充满了戏剧性的。就在瓦格纳去世的这一年里,23岁的小狼胡戈在音乐期刊上的评论文章却突然开始形成流行话题。事实上,他虽然暂停了音乐创作(基本上当时也没有为人熟知的作品),却通过犀利的乐评成功推广了自己的态度,以另一种方式打响了名声。不过他的态度是怎样的呢?经历了上面这样的人生,你还能期待他有怎样的态度呢?梅毒的症状带来的恐惧,勃拉姆斯的否定带来的愤怒,恋人的离去带来的嫉妒,瓦格纳的去世带来的抑郁,这几种主要的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加上他生来狂放不羁的性格,说不定还配上了娴熟的嘲讽技能,最后通过乐评的方式发泄出来,攻击力简直无法估量。很快,树敌无数的他便在圈内有了一个非官方的代号——“野狼”(der wilde Wolf),那接下来我们也跟风改称他为野狼胡戈好了。
不幸被野狼胡戈怒喷的人是谁呢?很显然就是熟练掌握对位法的勃拉姆斯了,当然肯定也包括以他为代表的保守派作曲家们。野狼这时候大概很有一种接过过早倒下的偶像的革命大旗,继续未完成的战斗的历史使命感。那么勃拉姆斯的保守派与瓦格纳的激进派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分歧呢?两派之间到底有多大仇呢?后来又是谁获胜了呢?会不会是勃拉姆斯凭借活得长所以单方面宣布比赛胜利了呢?野狼胡戈作为乐评人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了吗?敬请(与我一起)期待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出来的下回!
(待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