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我一直很关心托尔斯泰为什么要用《克鲁采奏鸣曲》作为小说的题目,当然,通过上回的分析我觉得,主人公波先生的妻子和楚先生在晚宴上合奏《克鲁采奏鸣曲》,以致每个人的情绪被放大,最终酿成悲剧,所以用这部音乐作品的名字命名小说,来表达作者对于音乐和情感的关系的看法。可是我更关心的是,为什么唯独要用《克鲁采奏鸣曲》呢,为什么不是《春天奏鸣曲》、或者别的作曲家的作品呢?我之所以这么问,并不仅仅因为我喜欢吃咸萝卜,主要还是因为《克鲁采奏鸣曲》这部作品太难了,根本不是什么晚宴上喜闻乐见的曲目。至于有多难,本主克鲁采先生在第一回中已经给了“极为离谱地难以理解”这样的评价。但是音乐这个东西,光靠文字描述是没用的,所以这里推荐王羽佳和Joshua Bell合作的现场版本,视频为第三乐章,听一下什么叫没谱。另外Anne-Sophie Mutter的现场版本也不错,推荐,但我不是很喜欢她拉拍的习惯。
小说中对于妻子和楚先生的第一次合奏描写的非常细致,“花费了不少时间两人节拍点合不上,由于他们所需的乐谱我们没有,然而我们现在有的,我的妻子没有经过训练就不能弹”。从这句就可以知道妻子的钢琴技术并非上乘,因为Syy虽然也需要乐谱并且没有经过训练就不能弹,但至少不会合不上节拍点,所以这一点Syy占了上风。而Syy深知他的钢琴水平根本不能很快驾驭《克鲁采奏鸣曲》的钢琴部分,所以由此可知妻子也不能。反观负责小提琴部分的楚先生,“他有很高的演奏技术,音调优美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另外,清新、雅致的演奏格调,恰好与他的人品成为对比”。足见楚先生倒是一名熟练的小提琴师,也许可以胜任该曲的小提琴部分。但是两个人的技术水平相差这么悬殊,要说通过几次练习之后就可以在晚宴上演奏上面那个视频里的奏鸣曲,打死你我也不信。另外,托尔斯泰黑人的功力也不低呢,名作家的笔杆子真是锋利。
所以还是回到那个问题,为什么一定是《克鲁采奏鸣曲》?小说里的人物理论上是根本无法演奏这部作品的。于是我开始考虑,是不是与作品背后的故事——也就是我在第一回中写的那些轶事——有关呢?在《克鲁采奏鸣曲》首演之后,因为音乐的缘故,桥塔先生自大的情感被放大,使他过后有轻薄女宾客的行为;贝多芬的爱慕情感也被放大,使他对好友的轻佻行为如此不能容忍。整件事情一样围绕着爱情中的嫉妒和愤怒,一样体现着音乐对于情感的放大作用,与托尔斯泰想要表达的主题契合,所以他就用这部音乐作品当作题目来暗示小说的主题。嗯,我说得好有道理,托尔斯泰竟然无言以对,他默默地用无政府主义的铁掌抽醒我说:“老子只是喜欢这首奏鸣曲而已!书评人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托尔斯泰真的喜欢这部作品吗,不一定。在小说《克》里,波先生喜欢第一乐章中的急板部分,认为行板的第二乐章没有新意,变奏曲也很一般,而非常讨厌急板的第三乐章,这么看来他只是喜欢第一乐章里的一小部分而已。然而就是在欣赏他喜欢的这一小部分的过程中,晚宴上的宾客“一边吃着冰淇淋拍着手,一边窃窃私语起近日的一些风言风语”,体统感人。当然,很难说波先生的观点就是托尔斯泰的观点,但既然人们心安理得地将波先生的爱情哲学当成托尔斯泰的爱情哲学进行抨击和查禁,那么说波先生的音乐理论并非托尔斯泰的音乐理论就是不恰当的了。所以托尔斯泰究竟喜欢不喜欢《克鲁采奏鸣曲》呢?我觉得是喜欢的,至少是非常熟悉的,但是这一点也不重要。托尔斯泰写完这部小说后的几年里一直致力于在农村建立救济厨房(soup kitchen),类似于我国当年的公社食堂,以及儿童院(children’s home),类似于我国当年的公社育幼院。我觉得音乐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能已经慢慢不在了。
托尔斯泰真的喜欢这部作品吗,不一定。在小说《克》里,波先生喜欢第一乐章中的急板部分,认为行板的第二乐章没有新意,变奏曲也很一般,而非常讨厌急板的第三乐章,这么看来他只是喜欢第一乐章里的一小部分而已。然而就是在欣赏他喜欢的这一小部分的过程中,晚宴上的宾客“一边吃着冰淇淋拍着手,一边窃窃私语起近日的一些风言风语”,体统感人。当然,很难说波先生的观点就是托尔斯泰的观点,但既然人们心安理得地将波先生的爱情哲学当成托尔斯泰的爱情哲学进行抨击和查禁,那么说波先生的音乐理论并非托尔斯泰的音乐理论就是不恰当的了。所以托尔斯泰究竟喜欢不喜欢《克鲁采奏鸣曲》呢?我觉得是喜欢的,至少是非常熟悉的,但是这一点也不重要。托尔斯泰写完这部小说后的几年里一直致力于在农村建立救济厨房(soup kitchen),类似于我国当年的公社食堂,以及儿童院(children’s home),类似于我国当年的公社育幼院。我觉得音乐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能已经慢慢不在了。
小说中提到的音乐作品并非只有《克鲁采奏鸣曲》而已,“在这之后,客人们的要求被他俩应允了,恩斯特的《哀歌》和几支小曲目又被作为附加曲目演奏了一遍”。这句话里的作品名其实翻译错了,并非作曲家恩斯特写的《哀歌》,曲名即《恩斯特的哀歌》(Elegie par Ernst),是一首为低音提琴(double bass)和钢琴而作的小品,作者为意大利的乔万尼·博泰西尼(Giovanni Bottesini),意大利低音提琴大师。也许在小说中的音乐会上,楚先生演奏的是小提琴的改编版吧,毕竟从小提琴到低音提琴的技巧跨度还是蛮大的。《恩》很好听,忧伤且优美,推荐在这里。
<--墙外戳(墙内找不到,虾米没有,别的网站不熟就先不找了,随缘吧。)
托尔斯泰将贝多芬的《克鲁采奏鸣曲》由音乐转变成了文字,文字的《克鲁采奏鸣曲》又激发了后人新的艺术灵感。捷克作曲家雅纳切克(Leoš Janáček)“幻想着女主角的遭遇”创作了第一弦乐四重奏(String Quartet No.1),并将其命名为“克鲁采奏鸣曲”;上回的那张插图为法国画家Prinet于1901年所作,描绘了小说中妻子偷情的场景,这幅画后来长期被用作某香水广告的背景图,在五六十年代的巴黎街头风靡一时;而小说简单又犀利的情节也多次被翻拍成歌剧、电影,走进剧院和影院。一直到近些年还有许多人在尝试用不同的艺术形式诠释他们心中的《克鲁采奏鸣曲》。艺术作品的传承和衍生经常是能令人愉悦的,但我不知道这种愉悦从何而来。就像托尔斯泰认为音乐激发的情绪不知会向何而终一样,艺术及其诱发的情感总是让人难以捉摸,人类或许只能在追随它们的过程中安然接受归宿吧。但愚蠢的人类也不需要太悲观,多听一点贝多芬总是好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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